東亞民眾文化：抵抗與希望的團結連帶──洪成潭的五月系列版畫《黎明》與壁畫《歲月五月》

文：稻葉真以 （韓國光云大學助理教授）

譯：簡宇敏

本文為成功大學台灣文學系 台文講堂活動而作。

東亞的民眾文化：希望的團結
洪成潭的民眾美術世界

（一）展覽內容：韓國版畫家洪成潭《黎明》光州事件系列50幅原版版畫，以及原尺寸大型輸出畫作《歲月五月》。

（二）展覽時間：2014年9月18日（四）─10月3日（五）；週一至週五早上九點至下午五點

（三）展覽與活動地點：成功大學力行校區台灣文學系台文講堂

（四）開幕活動與座談：2014年9月18日（四）下午兩點至五點

14：00開幕致詞
黃煌輝（成功大學校長）、蘇慧貞（成功大學副校長）、王偉勇（成功大學文學院院長）、鍾秀梅（成功大學台灣文學系主任）
14：10主題演講
徐勝（日本立命館大學特任教授）
演講題目：東亞的人間中心的文化創造──洪成潭的民眾美術世界
14：40座談會
主持人：李承機（成功大學台灣文學系副教授）
討論者：梅丁衍（台灣藝術大學美術學系教授）、山口泉（日本小說家）、稻葉真以（韓國光云大學助理教授）
16：00 茶會‧洪成潭美術展覽室講話
主持人：王墨林（台灣資深劇場暨文化評論家，劇場導演）
與談人：洪成潭（韓國版畫家)

光州民眾抗爭後，韓國民眾美術運動蓬勃展開。民眾美術運動的主導者洪成潭，持續地告發社會現實與矛盾。 1980年5月，全斗煥頒布全國戒嚴令，率領新軍部鎮壓、虐殺光州市民。洪成潭作為市民軍文化宣傳隊一份子，向軍部作戰。5月18日起約莫10天，光州遭軍部全面封鎖、孤立，文化宣傳隊製作大字報、海報等告知市民內外消息，同時也鼓舞民眾繼續抗爭。然而，到了27日黎明，2萬名戒嚴軍出動，他們向以全羅道廳為據點、抗爭到底的市民軍展開攻擊。多數市民在槍林彈雨中倒下，光州就此遭到鎮壓。對此，政府打遏言論，僅容許共產主義者暴動的官方發表流通，軍部暴虐行為遭到隱瞞。 當時展開逃亡生活的洪成潭，為使光州民眾抗爭的真實廣為週知，因而刻下版畫，使之流布。為此，光州民眾抗爭成為韓國民主化運動與民眾美術運動的一大轉折點。

洪成潭以光州為題的版畫有70多部作品，他從中選出50部作品，1989年出版五月系列版畫《黎明》。此版畫集是「光州精神」的表現，也成為韓國民眾美術運動的金字塔。為了向人們告發光州的真實，洪成潭大量印刷版畫，幾乎使得版畫原版受損。對洪成潭來說，版畫並不是「作品」，而是抵抗與鬥爭的「武器」。 光州就此成為民主化運動的聖地。然而，洪成潭表示：「光州民眾抗爭還未結束，光州至今仍尚未痊癒」。光州虐殺的加害者至今仍未遭到追究，韓國表面上看來實現了民主化，但實際上，從李明博政權至今日的朴槿惠政權，這些保守政權讓韓國社會倒退回80年代。非正規勞工問題、貧富差距擴大等，韓國非民主主義的狀況，愈加深刻。在新自由主義的時代，多國籍金融資本與政府相互勾結，輸送利益，他們掌握政治，使得民主主義只剩一具空殼。 洪成潭為今年光州雙年展特別展出品而繪製的《歲月五月》，正是以「光州精神」為主題，並從《甘露幀畫》獲得創意，所繪製而成的巨大敘事詩。所謂的甘露幀畫，指的便是朝鮮時代的佛教畫，內容描繪了給予餓鬼與眾生們食物（甘露）並將之從地獄救出的過程。 就如《歲月五月》之題名所示，本作品描繪自1980年5月的光州，直至今年4月歲月號沉沒的35年時光，橫跨韓國至東亞的狀況。本作品由洪成潭主導，加上8名畫家與光州市民所共同製作。

對洪成潭來說，歲月號慘劇重現了五月光州。此一事件是一味追求利益而展開的資本主義與國家權力，虐殺了將近300名乘客。然而，作品中，洪成潭使乘客們生還。市民軍與分予他們海苔卷的女性──他們是帶有光州精神的歲月號，乘客們從歲月號行經海中通道，滿臉笑意地歸來。在其下方，帶有療癒與恢復之意的魚與少年，正在嬉戲。 光州雙年展特別展的主題，是以光州精神來治癒民眾的痛苦。

洪成潭在《歲月五月》中，描繪了象徵抵抗的人們。畫中，巨大的飯鍋一旁，是光州民眾抗爭時，相互分享食物、互助的人們。他們是光州的共同體，也是治癒與希望的姿態。 畫面左方，則是市民軍拿著損壞的槍砲，與「稻草人朴槿恵」對峙的景象。市民軍男性以損壞的槍砲為杖，以一種同情憐憫的目光，望向朴槿恵。畫中，朴槿恵四周環繞著獨裁政治殘渣的政治家們，是一個無法自由生活的可憐女性。在後方操縱她的，則是獨裁者父親──朴正煕前總統，以及今日的總統秘書長──金淇春。洪成潭表示，朴槿恵臉頰上的淚，是對自己憤怒的眼淚。而畫中最右方所描繪的，則是東日本大震災的犧牲者，以及靖國神社前如同亡靈般的安倍首相之姿。

《歲月五月》中，洪成潭不僅只是連結了光州與歲月號悲劇。光州抗爭尚未結束。光州民眾抗爭，是東亞國家暴力的象徵。國家暴力至今仍在韓國社會投下憧憧黑影；東亞各地內化的國家暴力之根源，正在於靖國神社。 告發東亞現實、返回「光州精神」原點的《歲月五月》，由於諷刺朴槿恵總統而遭雙年展當局拒絕展示。因此，此一作品在成功大學的展出，實屬首次正式展出。透過《歲月五月》作品，我們必須再度重新檢視韓國、日本與台灣看不見的國家暴力，以及未完的民主主義。